天還亮,路還長
內蒙古赤峰市烏丹第一中學高二 劉建濤
智者說:“人的一生只有三天,即昨天、今天與明天。”作為一個理科生,我喜歡用另一種方式理解這句話,以“今天”為坐標原點,向左右無限延伸,負數一端為昨天,正數一端為明天。
昨天:我曾經墮入無邊黑暗,只想永遠地離開
不知道,你們是否體會過那種從云端跌落深淵的感受,十六歲,于我而言最大的改變不是升入了高中,而是家庭的劇變。我會永遠記得那個春節,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唯有我的家中,安靜的可怕,父親坐在沙發上,母親在收拾行李,彼此一言不發,仿佛早有預料,直到走出那扇門,我才找回了自己的五感,全身上下被一股濃濃的無力感裹挾,好像陷入泥沼,拼命想要掙扎出來卻越陷越深,想要呼喊,卻發不出聲音。太陽像一枚溫吞吞的水煮蛋,掛在天空中,卻泛著冷意,路上人車稀少,我扭頭看了看母親的臉,一如這寒冬一般不帶溫度。
從那以后,我進入了一所封閉制的高中,而母親日日加班到黑夜,我與母親的交談止于“天氣不錯”“午餐很棒”“我去寫作業”“早點休息”禮貌得如同主客。那時的我已學會了輕吸一口煙,然后優雅地吐一個煙圈,也能在KTV里連喝三瓶啤酒,然后穩穩地抓住話筒,把情歌淺唱,我混跡在街道市井之間,身邊永遠圍繞著一群“朋友”。可孤獨像一只頂尖的獵犬,它輕松地把我從人群中辨認出來,然后一口咬住我的喉嚨。
我會在樓頂天臺上坐一整天,尤其是黑夜,我看著遠方燈火慢慢熄滅,城市的喧囂歸于寂靜,再看著地平線處升起一抹亮白,城市又喧鬧起來,我喜歡那種感覺,就仿佛神在云端冷眼俯視眾生。
那時的我,混身帶刺,活的鋒芒畢露,只有在回憶起某年某個寒冷的除夕時,才會像一只孤獨的小獸,對著空氣徒勞地揮舞鋒利的爪子,最后趴在原地,獨自舔舐傷口。
今天:穿過黑夜的邊界,路過狂風和暴雨
那是在我十八年的人生中,另一個永生難忘的日子,喝酒,打架,住院……酒醉之后的事記不太清了,再睜開眼已然是在一個白色的房間,我看見了滿臉淚痕的母親,還有面容憔悴的父親,混沌的思維漸漸理順,我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爸、媽”,兩人一愣,隨即緩過神來,母親流著淚一把抱住我,父親輕聲問:“餓了吧,先吃點東西?”我看著他們,剛剛理順的思維又開始混亂不堪,有那么一瞬間,仿佛是回到了兩年前,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開心地說笑,我搖了搖頭,壓下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在外流浪的兩年,并非一點好處沒有,我看懂了太多人情世故,破鏡是不能重圓的,即便強迫它們粘在一起,充其量是一塊布滿裂痕的玻璃制品罷了,脆弱而丑陋,如同當年父母的沉默,我早已明白,他們不可能重新開始。
只是,看到他們在我的病床前重新聚首,看到母親的淚,父親的臉,我忽然明白,我并非一個棄子,他們還是擔心我的,我從來不是一個人,我的身上還背負著他們沉甸甸的愛。
傷愈出院,警察問訊,處罰,一系列事畢后,我告訴母親,我要回學校,她輕輕地抱住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哽咽的聲音讓我一陣陣心痛。
重新踏入封閉制學校的鐵門,進入闊別已久的班級,我沒有受到同學的嘲笑和議論,每個人都沖我點頭,微笑,班主任語重心長:“落下的課程盡快補回來,才高二,你不是沒有反超的機會。”
第一次月考成績很低,雖在我的意料之中,卻依舊有些惶恐,分析成績時,班主任并未責怪什么,只告訴我:“別放棄,別放松,慢慢來。”母親同樣鼓勵了我,幾個人,幾句話帶來的溫度,終于讓我褪去了滿身冰涼,感受到了陽光的溫暖。
我也曾是世界的棄子,只是穿過黑夜,終見光明。
明天:讓光芒折射淚濕的瞳孔,映照我心中想擁有的彩虹
我的成績漸有起色,雖然依舊在吊車尾,卻也不似剛開始那么狼狽,學路漫漫,上下求索。
父母冷戰結束,冷凍的關系也逐漸緩和,當然了,我也不會抱著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父親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那個被我叫“阿姨“的人對我很好,我坦然地接受了來自兩個家庭的愛,未來,也如此便好。
站在時間軸的原點,回看,滿目蒼涼,荊棘滿地,一路風雨坎坷,一路滄桑浮華,都過去了。
誰的人生沒個坎呢,那段被黑暗籠罩的時光,仿佛墮入深淵,滿滿的失重感,可路還得走下去,站起身,拍拍塵,告訴自已,天還亮,路還長,走下去,別彷徨。
(指導教師:李艷梅)
【獲獎理由】
青春是一段美麗又艱辛的旅途。當我們站在終點回望,一切陰霾的日子都將雨過天晴,變成難以忘懷的記憶。成長總是伴隨著迷茫與掙扎,但小作者最終戰勝了自我,逃離了黑暗,笑著將這一切變成文字,用手中的筆記錄了下來。文章取材貼近生活,敘事簡潔有力,語言流暢自然,情感真摯樸實,很能打動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