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忍冬
林子珺(山東省濟鋼高級中學高二)
初次踏入那個藥草香彌漫的院子,是在童年的一個午后。
爺爺是個中醫,庭院里所有的草藥都是他親自從小山上采摘,一棵棵種下的。猶記當時種的最多的,便是一種或白或黃的小花,可一直延伸至欄桿盡頭,呼啦啦一大片。年幼的我呆呆地坐在爺爺身邊,看他拿著蒲扇指點著這些不知名的草藥,到白黃的小花時,爺爺頓了頓,捋著胡須道:“這個,便是忍冬了,是爺爺最喜歡的花……”
而我當時只是“咿咿呀呀”地應著,心思卻早已跑到了藤上喳喳叫的小鳥聲上。爺爺見狀便嘆了口氣,轉身去熬草藥。而我呢,則急忙推開那些病號,穿過花群,將“小心點,野小子!”的叫聲拋在腦后……
忍冬就像一滴雨滴,在我心中激起小小的漣漪,自此便沉睡在我的記憶中。我在此后不久便隨父母離開這個江南小城,前往北方上學。
也許是水土不服吧,來到北方沒幾個月,我便開始各種感冒發燒,跑遍了各大醫院也毫無起色,只是一直拖著。好不容易撐過半個學期,父母別無他法,便又把我送回中醫的爺爺家。那時的南方剛剛投入春天的懷抱,氣溫還有些低。庭院中也幾乎沒什么草藥,只剩幾根光禿禿的枝子在泥土中孤零零地站立。
我穿著大棉襖,看著爺爺正凝神聚氣,小紙箋上的黑字如同女子的眉眼,在上面雀躍著。當我看到“忍冬”二字,心中忽地溢起得一股奇異的感覺,“爺爺,哪個是忍冬?”在我看到爺爺用紙將草藥都包起來時,忍不住問道。
一朵或白或黃的小花被爺爺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手中,它又小又軟,正香甜地睡著。
記憶在這一時刻被喚醒了。心中的某個匣子被打開了——茂盛的枝葉,或白或黃的小花在淺淺地笑著。淡淡的香氣凝聚成一團淡青色的霧,圍繞著我和爺爺。微風吹過,小花隨風舞動,樹葉“嘩啦啦”地響起,映照著我的眼眸。我恍然大悟:啊,原來是它。那個熟悉的、被我遺忘的景色,此刻再次浮現于我的腦海之中。
我剛想跑出里屋到庭院目睹那風采卻又想起屋外已經什么也不在。我忙去拽著爺爺的胳膊問道:“爺爺,院子里怎么什么都沒了呀?”爺爺一愣,接著滿屋的人都笑了起來。我不明所以,爺爺笑著摸摸我的頭:“傻崽崽,這才剛春天,哪來的草藥呀?”我瞬間漲紅了臉。“不得急啰,馬上你就能看到它們發芽了。”“那忍冬種在哪里呀?”我又迫不及待地問道。“他們呀。”爺爺神秘地笑笑,放下手中的工作將我領到院子的墻角。我瞪大眼盯著墻角看,不明白為何要把這么柔弱的花放在這種環境下生長。爺爺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笑呵呵道:“不用擔心,它們一定會長得旺盛,畢竟這可是忍冬啊!”
初春,忍冬冒出了新芽,開始吐出新葉。就在我要欣喜地為它歡呼時,它卻好像承擔不起萬分期待,又開始萎縮了。看著它聳拉著腦袋的樣子,我都快急哭了,拽著爺爺硬把他扯過來:“忍冬死了啊!怎么辦啊……”爺爺也皺皺眉:“怎么回事,去年明明還挺好的。”那還是先期待一下吧。我暗暗想著。
四月中旬,忍冬終是沒辜負我的期待,仿佛喝了生長劑一樣呼呼地生長。很快,笠帽一樣的燈罩上便圍上了一層厚厚的圍巾。白色欄桿上也很快布滿了忍冬。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有的地方還飄著小絲帶,個個都在上面拗造型。我不禁為這忍冬歡呼開來,整天都蹦跳著,爺爺的病人們都說我氣血看起來好多了。我咧嘴一笑,暗戳戳的高興:這一切都得歸功于忍冬呀!
隨著時間的推移,伴著熬草藥味兒的清香,一場場江南春雨的下落,忍冬終于開出花來了。每個蒂上有兩朵花,俏皮的花蕊往外探著頭,仿佛雙胞胎姐妹要帶著花箋急沖沖地上天與春天約會。花兒剛開始都穿著潔白的紗裙,在一天天的殷盼之中,又換上了鵝黃色的衣裳。他們與微風低喃,與陽光親昵。在白天,我站在忍冬前,看陽光透過其枝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一個個光圈,在夜晚,我坐在忍冬旁,看微風吹過其搖落一地斑駁的碎影。
“知道為什么忍冬在枯萎那一次后長得更旺了嗎?”爺爺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我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
爺爺向前摘下一朵忍冬,許久后道:“忍冬還有一個名字叫金銀花。你看它,白若銀,黃若金,這說明它很貴重。即使長在角落,它也會努力生長,是為了有朝一日讓人們看到她所構成的最美麗的風景。頓了頓,爺爺又說:“它平時就是治療嗓子的良藥,也許它開得這么好,也是為了盡早實現它的價值吧。”
我愣住了。再次看向忍冬,我眼中多了一絲敬佩。在這個熟悉的江南小鎮,忍冬不僅僅是眼前最亮麗的景色,也是心中雋永而深摯的情懷。
【獲獎理由】
本文寫的是第二個題目,寫了熟悉的江南風景,寫了忍冬,寫了忍冬不為人知的那些生長習性,表現出對于故鄉、對于親人、對于生活的熱愛之情。文章語言流暢自然,描寫細膩生動,但在扣題方面稍顯牽強。 (責任編輯:華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