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錮的自由

■謝陽（山東省東平高級中學高一）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圍一片漆黑。我已經習慣了這恐怖的夜，只是肚子里的饑餓使我久久不能入睡。我什么也看不見，只能起來嗅嗅周圍，飯盆里空空如也。我絕望了，可我又期待著明日，期待著見到你。

天剛蒙蒙亮，我帶著滿身的露水醒來，眼前一片模糊。我的視力因營養不良衰退得厲害。晨光之中，我仿佛看到一個人影向我走來，我知道一定是你，一定是，我欣喜地向你撲過去，我覺得自己要飛起來了。突然，脖子一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向我襲來，那萬惡的鐵鏈將我緊緊地拉了回來，我重重地摔倒在地，我的脖子周圍早已沒有毛發，只有深紅色的血印。我小聲地嗚咽著，看著你走遠。

我，一只被禁錮了自由的狗。我每天就只有靜靜地趴在地上，我想也只有大地母親愿意把我擁入懷抱。我呆呆地趴著，腦袋里充斥著以往的種種情景。小主人啊，你還記得嗎？那時你那么小，我也不大，我們就像兩匹撒了歡的小馬，盡情地奔跑，你稚嫩的聲音綻放在我的耳邊，你輕柔地撫摸著我，你小小的手掌讓我感知這個世界的溫暖，那無憂無慮的眼神讓我想追隨你到永遠。可是，從什么時候起，那快樂隨著你稚嫩的童聲飄散向了遠方，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憂思愁緒。

不知何時起，你長高了，明亮的眼睛上不知為什么多了兩片玻璃。你的歡笑減少了，你不再撫摸我了，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每天早出晚歸，披星戴月，疲憊占據著你的身心，你怎么了？是我惹你討厭了嗎？

“你怎么回事，就不能替媽媽爭口氣，整天迷迷糊糊地都做什么？”我聽見小主人又被責備了，你到底做錯了什么呢？看得出來每天你都很努力啊，卻時常遭受責備，我疑心是你出去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么。

迎著最早的陽光，小主人急急忙忙地出門，我便悄悄跟在你單車后面。我扯開步子跑起來，有一瞬間竟好像回到了記憶里的快樂時光。不過還是被你發現了，你轉過頭來對我叫喊，讓我回去，身邊有車子呼嘯而過，掠過陣陣涼風，我吐著舌頭向你跑去，幻想著你會歡喜地跑過來抱起我。可是，真的對不起。當我看到那飛快地摩托車將你撞倒時，我傻了眼。可是明明是你受了傷，那男人卻指責你說：“你不看路嗎，不要命啦！”你一個勁地向他道歉，可我明明看到你手上流血了啊。我兇狠地去咬那人，他一腳踢到我肚子上，我痛苦地只有嗚嗚呻吟。摩托車一溜煙跑了，只留下了受傷的你，表情痛苦的你，我也心痛。

從那以后，我便整日與鎖為伴。多少次的掙扎，都無濟于事，我只有放棄。我多了一些回憶，離你更遠了，有太久沒有感受到你溫暖的氣息了。我盼望著能夠回歸快樂，盼望著你不再被斥責，盼望著這個假期不再忙碌的將我忽略……你還會再輕柔地撫摸我嗎？

恍惚中，我看到有人影向我走來，是幻覺？可是我分明感到了那熟悉的溫柔撫摸，是小主人！我激動得身體都在顫抖，你的傷好了嗎？媽媽有沒有責備你？我一肚子的話想要告訴你，卻只發出了一陣嗚嗚聲。你將食物放在手心，我一點一點地吃著。星星灑落在夜空中，一閃一閃地發不出任何聲響，只有你對我的傾訴聲。你說你的生活是緊張的，但要必須更努力，要不停地奔跑，一刻也不能停留。你說你累了，卻不知向誰傾訴。都告訴我吧，我心里想，讓我為你分擔所有不快。你說我是忠誠的，我知道。你伸手想要解開我脖子上的鎖鏈，我心里感激萬分，我想……

“你在干什么呢？睡覺去，明天要上課……”是媽媽。

“知道了。”我看見小主人的手慢慢地縮了回去，鉆進那扇門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