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簡介】
顏佩琪,就讀于山東省實驗中學。熱愛書法,喜歡帶著相機走一路拍一路,喜歡拿著筆隨時寫點什么。曾在多個全國性書法比賽中獲得優異成績,隨文化交流團赴俄羅斯友好訪問,作品參與2013年中俄文化展覽。在學校積極參與學校活動并獲得好成績,是校園電視臺的本屆負責人之一,策劃了一期校園新聞并多次參與主持與采訪活動。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對過去毫不后悔。相信毅力,也相信堅持就是勝利,回首過去的時光,可以淡然微笑說出:“I think it's worthwhile.”
【寫作感言】
對我來說,寫字是一件令人愉悅和放松的事情,是心中所悟腦中所想,再于筆尖流淌的過程。最喜歡捕捉心里一剎那的悸動,在腦海中細細品味,落筆時仿佛還能聽到那時的聲響看到那時的景色。無意模仿誰的筆跡思想,卻又會或多或少的受到一定的影響,偏愛古籍里的言辭文藻,總是幻想著回到千年前的時光,執筆臨窗對書卷,聽雨落屋檐,感嘆林花謝了春紅。這么想著就會不由自主地帶了一些古舊的感覺,言辭說不上瑰麗詭奇,只是想要認真地雕琢每一句話每一個詞,將心底最柔軟最細膩的故事講給大家。
【作品選萃】
紅如鮮血,白似月光
顏佩琪(山東省實驗中學高二)
初秋總是有下不完的雨,風纏綿著雨絲, 吹走一夏的炎熱也卷落一夏的綠,似乎是一瞬間,整片天都陰沉下來,似這個葬禮般壓抑。年輕的面孔上覆了悲傷,大概是為了黑色棺木中沉睡的女孩子吧。
是他們的高中同學,被他們叫做“白玫瑰”的女孩子。
白玫瑰是30班總坐在第一排的那個女生。瓜子臉,不施粉黛,五官淡淡的很容易被忘記,只一雙眼睛在談到文學或歷史的時候璀璨如夏日里的星光,嘴角總是掛著微笑,寵辱不驚。墨黑的長發乖巧的扎起馬尾,不像其他女生那樣燙了或染了披在肩上。見到她的時候總是穿著校服——或許是因為極少在校外見到她。冬季校服對她來說總是寬大的,將她嬌小的身軀包在永遠干凈整潔的海藍色和白色中;夏季校服的裙子則是恰到好處的露出了白皙的腿,纖細的腳腕。她整個人都散發著陽光的味道,就連在陰雨連綿的畢業季,有她坐在前面就是美好而爽朗的。
就像是一朵纖塵不染的白玫瑰。
可似乎她與誰的關系都是淺淺淡淡,大家每天進門的時候都會看到白玫瑰坐在位子上看書,有時候是張愛玲,有時候是一本詩集,這時候都會友好的問候一句“早上好啊。”她就會從書里抬起頭來,帶著微笑回你“嗯,早上好。”從來沒見她和哪個女生關系特別近,也沒見她參與了哪個圈子,但是她誰都不得罪卻也不曾讓誰了解過自己,別的班的問及白玫瑰,大家也只是知道是坐在第一排,很喜歡文學和歷史的女孩子。
她好像也沒有談過戀愛,也從來沒有無聊的緋聞傳到她身上。不知道是因為內斂的性子還是因為過于空白的人際關系,或者是大家覺得這種事情哪怕波及到她也不會有什么有趣的回應。她是一個只知道書和文章的女孩子啊。
不過白玫瑰的成績說好不好,說差似乎也談不上,偏科很嚴重。也是了,一個每天沉浸在春花秋詞歷史銘記中的女孩子,很少會對理化感興趣。班主任不止一次的找她談話,希望她能少讀點小說和詩,多做幾道題,畢竟學校是理科重點學校,文科生不會占到太大的優勢,多做點題總是好的——為了自己也為了升學率。白玫瑰乖巧的應著,微笑著,眼眸中似乎還有點委屈和歉意,班主任見她乖學生的樣子,也不再多說,又想到她在作文比賽和朗誦比賽中總是拿到好成績,文史成績也是優異的,嘆了口氣便讓她出去了。
今后的白玫瑰依舊捧了詩集坐在窗戶邊靜靜地看,在作文比賽和朗誦比賽中拿得好名次,文史成績笑傲榜首。班主任看了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談話,勸她好好做題。
甚至有聽她講歷史的同學覺得負了人情,主動幫她學理化。她旁邊的座位上輪換著拿著題本和紅筆的學生,成績漸漸提升,旁邊的位子也空了出來,像往常一樣。誰也沒有提到幫白玫瑰復習的事情,就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
高三的時候,班主任拿走了白玫瑰的所有詩集小說,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從五樓丟了下去。剛下過雨的校園里積水一片,黑洞洞的水潭張開了大嘴吞噬掉了泰戈爾歌德莎士比亞張愛玲席慕容,也吞噬掉了白玫瑰的眼底的星光。
剩下一年里白玫瑰似乎是換了一個人,不再捧了小說詩集,桌子上攤開了的是物理和數學,每天早上也不再早早的來了教室微笑著向大家問好,當然,嘴角的微笑也隨著落進了塵埃中消失不見。
班主任驚異于她成績的飛升,每次看著成績單笑著說再努努力重本沒問題;同學羨慕于她的閃耀,更多的人來和她套近乎想要得到什么秘籍或者方法,對她說早安的人少了她也用不到同學來輔導物理了,關系看上去似乎從未變過但是誰都知道其實只剩下“同班同學”了。
心照不宣。
高考誰都沒有見到白玫瑰,有人說她出國了有人說她早就被錄取了。大家約好了拿著錄取通知書來聚會,快結束了班上一個女生才突然提起“白玫瑰呢?她怎么沒來?”大家這也才發現少了她,不過也只是提了一句,“出去玩了吧?”“哎呀人家早就被錄取上了肯定逍遙去了。”“不來就不來吧也沒啥。”
沒有人打電話問問她,沒有人知道她的電話號碼。
直到歡樂而愜意的暑假過去,大家即將帶上行李各奔大學時,不知誰在班主任那里聽說:
“白玫瑰去世了”。
在自己家浴缸里,割腕自殺。
鮮血浸泡了她的面容,妖冶的鮮艷的,連五官似乎都精致明亮了起來。被丟下去的詩集小說被她一本本撿了回來,封面上美好如初,內頁已經污穢不堪。最上面是名牌大學紅色的錄取通知書,紅如人們熊熊燃燒的欲望,紅如鮮血。
大家眸里盡是悲傷——悲于一個女孩子香消玉殞,走出葬禮大門,過不了幾天,他們會向大學同學像是講故事一樣講出來這個女孩子,或許最后還會感嘆著說一句“已經被錄取了啊嘖嘖……”
如白玫瑰一般的少女最后按她的遺囑在詩集和小說的陪伴下躺在一片紅玫瑰上,流盡鮮血的她看上去更加白皙透明。
錄取通知書放在胸前,映襯著女孩子淺淡的面容。
紅似鮮血,白如月光。
驚 年
顏佩琪(山東省實驗中學高二)
壹
“黑子,幫我去保個人。”
“喲~誰啊還能讓寧姐你這么上心?”
“秀秀,京城大戶人家的閨女,這次難逃了他們家。”
陰暗濕冷的地牢里,鐵鏈劃著斑駁的石磚發出清亮而壓抑的響聲,就像是嗓子已經滄桑卻還捏了聲調擰了身段的老花旦。一步一步走著,腿腳一跛一跛的,黑眼鏡知道身旁這個女的左腿卡了一枚彈片他們至今也沒給她取出來,入了獄被屈打了多少次也數不清,就算活下來這條腿早晚得廢了。
利落的短發被削的不成樣子;全身浮腫著,破麻袋樣的囚衣掩了她傲人的身材;本來一把妖嬈性感的嗓音也被折磨得似啼血的杜鵑,說一句,耳膜都似被鐵片劃了一道,緊接著心里隱隱作痛。
“她呀,模樣生的比我標致多了,大戶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樣,氣質也好的沒話說。眉眼彎彎的,笑起來眼里就像是聚了星光,看的你半邊身子都麻了。哎,我那床板下面偷藏了張照片,你去取了,也好找。”
女人的聲音沉沉地砸在牢房里,沙啞的甜蜜的幸福的。刺眼的陽光自窗洞里突兀地照進來,伸手去遮又惹的鐵鏈一陣啷當。“我阿寧半生什么樣的男人沒見過,什么大風大浪沒經歷過,終還逃不過美人的溫柔鄉。享過有人為你洗手做羹湯,有人關心你,就是個女人,也值了啊。”末了臨踏出地面,回頭再囑咐一句:“找到她,安頓好她,告訴她我對不起她,這輩子作的孽下輩子再慢慢掰扯。”
隔了墨鏡看逆光站著的女人有些看不真切,明明已經丑的不像樣,卻還是瞧著了她一身短打曲線妖嬈,腰間別了槍依著車笑的模樣。
“唉我記得了。”
低低地應一句,回身去小半截床板下摸索出那張照片。舊的,發黃的,邊角還毛刺刺的,面部有些磨損但也依稀看得出眉眼。
“蠻清秀的姑娘。”
窗外一聲槍響,饒是黑眼鏡這般生死線摸爬滾打活下來,槍響當曲聽的人心里也是一悸。
他知道,一個人死了。
另一個,怕是也如死一般了。
這是1969年10月,天晴,殘陽如血染透了京城楓葉。
貳
幾個月后,黑眼鏡為了另一樁生意再度回到北京,在少東家的院子里看到了個姑娘,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少東家的“妻子”。
明眸皓齒,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只是眼里似乎少了點什么。面容清秀,似是舊時相識。
成了交易后將東家拉到一旁,“解少爺,您妻子,霍家小姐吧。”
一塊上好成色的玉佩被塞到手心,身側的人瞇起一雙好看的眼“別胡扯”。
黑眼鏡笑笑,將玉佩推回去,“是一位故人讓我保那姑娘平安,現下她在您這里倒也是安全我也有個交代去了。”
解雨臣皺起了眉頭拉他去書房,“你那位故人,都給你說了些什么?”
一盞茶的功夫,解雨臣將黑眼鏡自正門送出,轉身走到天井的海棠下,揉揉霍秀秀的頭發。
“秀秀,收拾收拾,我們去美國躲一陣。”
“可是,寧她……”
“沒事,這就是她的意思。”
“好,我這就去。”
這是1969年11月,西風凋零了殘花敗葉。
叁
時隔多年,動蕩混亂的年歲已經被人們遺忘,北京這座古老的城市也因那十年重添了新的傷痕。
斑駁的城墻上還有未除盡的代表那個年代的口號,燒焦的古木緊縮了身形無聲地哭喊,紅漆門也早在誰家的爐膛里燃燒為灰燼了——正如那個年代的大多數人一樣。
黑眼鏡拿著一張紙向鄰里街坊打聽著上面寫的地址,平日里多事的婆娘瞄了一眼后紛紛躲在一旁,三緘其口。
后來胡同口坐著喝茶的老大爺把茶碗一磕,朝胡同底揚揚下巴“喏,里頭那家,就住一寡婦,門沒咋開過,倒也有時有個挺干凈的小伙給她送了錢和衣服。買菜的時候碰到幾回,臉兒也郁著,聽說院里頭理了個墳頭,怪瘆人的喲。”
四周閑扯的女人婆娘也放開了顧忌說了起來
“寡婦院挺大,我瞧著像是誰家的小老婆呢。”
“模樣倒也標志,聽說還穿旗袍咧。”
“嘖嘖年紀不大就克死了丈夫,孀居也得十多年了吧。”
黑眼鏡站起身謝了老頭直直往胡同里頭走,立了門前,敲敲烏色漆了的大門,里面傳出了帶了咳的聲音“沒鎖,進來吧。”
霍秀秀正斂了旗袍坐在石凳上染指甲,左手手腕上一只玉鐲溫潤著面容,抬頭瞧見黑眼鏡,柔柔地笑了。歷盡風霜的面上已如這座城池般刻了皺紋,四十多的女人紅顏換了蒼顏,可笑起來還是眉眼彎彎。
“我知道,你也該來了。
“你們那天在書房,我都聽到了。
”可憐小花哥哥瞞了我兩年,孩子出世了才告訴我……我還能怎么辦?
“她最后,什么樣走的?”
黑眼鏡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摸出從牢房里帶出來的那張照片,鄭重其事地交給她。
“她,不好”,想了想還是如實地說了“瘦了,但浮腫著
“頭發被削的很難看,腿跛了
“最后,槍決,我沒敢看。”
“叮”的一聲,小銀匙掉在石桌上,小半碗鳳仙花汁灑在地上,開出一朵朵妖艷的花,霍秀秀伸出手抓住褪色的照片,眼角閃了淚光,緊緊抿著嘴唇極力忍耐著什么。
“秀秀?”
“我沒事”霍秀秀自屋里拿了毛巾擦了桌面又端出壺茶,“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了,她最后見到了朋友,應該也不寂寞了。
“多俊俏一姑娘,身材好,模樣好,怎偏偏就是個……
“可那又怎樣,她給我講笑話,帶我逃出去看煙火,去跳舞,去看畫展。
“說喜歡鐲子,金的銀的玉的一只只的送,我堂堂霍家大小姐,什么首飾沒有,隨口那么一說她也還認真了,她送我的我怎么能不戴呢?她送的,什么都是好的。
“她胃不好,我找廚子學了煲湯悄悄給她送去,頭幾次多難喝啊都忍著咽下了,后來才曉得她在我走了之后就吐的要死要活。不過后來好在是給調過來了。
“誰都知道借我身份借小花哥哥的身份還能安全離開,她那邊的人找上門來,我都答應了,她愣是殺進來用槍把人送了出去。她不讓我沾哪。多少回半夜醒來瞧她夾了煙坐在窗戶邊,警覺的盯著窗外,半晌回頭涼涼地說一句‘秀秀啊,我也身不由己啊。’
“我能說什么,我什么也說不了。”
終于還是忍不住了,眼淚緩緩地掉了下來,洇了脂粉,最后連聲音都帶了哭腔。
“平日里多精明的一人啊,怎么就這么傻,不過風言風語多了些,就找上人家去理論,結果被人認出來直接……
“她走前說想看我穿艷紅的旗袍,我都找了人做好了,什么都備著了,像大閨女出嫁似的等她回來。
“結果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啊。”、
茶涼落花閑,也無心再說些什么。霍秀秀支撐著進了里屋,“我躺會,你走的時候帶一下大門就行。”
“哎。”
臨了傍晚,解雨臣推門走進來,倚著床邊坐下,手輕輕地撫過霍秀秀的鬢角。
“小花哥哥啊,扶我去樹底下吧。”
幸得以存的海棠樹下立了個衣冠冢,霍秀秀靠著解雨臣坐在冢旁。
“過幾天,給老幺重起個名吧,霍思寧這名不能掛她一生。以后就靠你教導了。
“霍家,不能歿于我手啊。”
“別胡說。”
“我沒胡說,我知道我也沒多久了,阿寧的事瞞我兩年,這病你還想瞞我幾年,我聽得她喊我了,定是一個人無聊了,讓我上去陪她去。
“二十多年,我也該去了。
“小花哥哥,真覺得欠我什么就好好教養著思寧,讓她別像我一樣,拿不起放不下,別一生都被一個人拴著了。
“那樣太幸福,也太苦了。
“太苦了……”
1990年5月,晴,海棠欲燼人不復,此去經年,思卿未改。
以文章立于千古
顏佩琪(山東省實驗中學高二)
有的人,用文字就能輕而易舉地擊潰人心第最堅實的防線。
他們的思想言語如同觸手一般,蔓延觸及內心,摸索著并且探問你在害怕什么,你為什么流淚,你在哪里丟失了靈魂誰又向你歸還。然后,柔軟的觸手瞬間就變得堅硬無比,刺穿你的千層防線,攻城掠池毫不拖泥帶水。他們的文章在那里伺機等待下一個傷心的憤怒的漠然的感性的理性的人,你看過后被刺中后捂著傷口離它遠去,然而痛感和悸動與他們的言語一起深深地印在你的腦中,揮之不去。
這種人如今越來越少,這樣的文章也越來越少。它對寫字人的要求太高,要構思精巧,要文字曼妙,要情節細致,更要才情絢爛。好文章就像是荒郊野嶺中客棧里受人喜愛的老板娘,身材臉蛋俱佳,有一段美麗而瘋狂的故事,更重要的是她解風情,鬢邊的簪花與裙邊的紋飾一起動搖著人們的心思,袖口露出的皓腕就像是深夜的白月光。兵荒馬亂時期要安身已不易,現如今又哪來的帶著故事長袖善舞片葉不沾身的老板娘?好文章也一樣,越來越少。
放在千年前,有一身正氣卻又不失玩味之心的司馬遷,有才高于世情纏萬千只可惜錯生在帝王家的李煜,有瀟灑自在懂得玩樂拈花佐酒的李漁,有《文心雕龍》有《紅樓夢》,甚至還有《書譜》和《道德經》。放在近現代,有心思細膩的張愛玲,有大氣親切的老舍,還有我極喜歡的文思詭奇語言一擊命中的馮唐。
個人獨愛《道德經》的玄奇。讀一遍只覺得韻味妙麗,看不出有何玄幻和大悟;再讀至三度,粗懂老聃辯證和不變永恒的智慧;或許待資歷豐富,閱得人間歡喜悲傷歷經人情名利場,再精心祛雜,誦詠經文至如臨在目,方悟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再有如《書譜》,其立論之高邁,辭藻之華麗,行文之婉轉,一千二百年過去昭彰前世啟迪后人,它依舊熠熠生輝。它是書法標準論,但也是對千年書法蘊含的人之常情、社會倫理的記載,更是對秦風漢骨、魏晉風流的映照,源于書又超于書。
其中有云:“醇漓一遷,質文三變,馳騖沿革,物理常然”孫過庭認為變化是常有的。自杳冥的遠古以來,夏尚忠,商尚質,周尚文,晉尚韻,唐尚法,宋尚意,元尚古,如今呢?如今人們更尚錢。一次路過美術館正展著某大家的書作,每一個字都是一樣的,飛白多墨色亂,沒有輕重緩急,沒有大小的調和,是急躁而不是灑脫;每一幅都是一樣的,大,巨大,動輒掛一整面墻——只因為作品按尺寸賣錢。看第一幅還覺得大氣,看到最后只覺得自己像是跳上岸的魚兒,長大了嘴徒然呼氣然而進氣稀少。
中華上下五千年沉淀的珠玉文字在如今寥寥無幾。
寫,都寫,全民皆寫;為自己寫,為生活寫,為社會寫;為感悟,為回憶,為人,為錢。名利場過于繁華,綴滿珠寶珍翠的雙手蒙住多數人的眼睛,甜膩誘人的聲音如同情人耳語:“來啊,來啊,來擁有我啊。”他們被迷惑了,他們為之傾倒為之癲狂,拜倒在火紅耀眼如熊熊燃燒著欲望的石榴裙下。光走還不夠,要用跑,向前跑,向錢跑。寫的不再是文字,不再是腦海里勾勒的故事,都是錢,筆下流淌的都是錢的符號,心里想的都是住豪宅開豪車有一張鮮亮的面孔。忘了當初執筆時的“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十年方出的劍也不磨了,推敲也不敲了。有文思時,筆縱如飛,不管邏輯不論章法,寫完交稿拿錢揮霍,一氣呵成;沒文思時,瞎編濫造,更是不縱才情不研情節,毫不愛惜自己,為了出名為了金錢名利,什么都做,抄襲成風、制造話題,拿著心里都沒底的東西,面向社會說“我負責任地寫出了這個”。
沉不下心,靜不了意,寫出來的文章都是浮躁的,只有意亂而沒有讓人情迷。高速運轉的社會,什么都是快速的。快車快餐甚至還有所謂的“快文學”。千篇一律的內容,千人一面的主角,快速發展的劇情剛到高潮便草草結尾,有如歌唱家唱到高音時突然被抑住了喉嚨。文字當然是慢的,文字應當是在繁忙生活里中心靈的歸宿和寄托,是陳年的好酒和老朋友,是春雨細細滋潤的新茶,是微風拂過斜挑的珠簾飄散了檀香裊裊,是花自飄零水自流。好的文章即使讀起來心中如有千軍萬馬吶喊前行,旌旗飄揚擂鼓陣陣,但合上書頁后你剛剛所看到的卻讓你整個人沉靜下來,從喧囂煩憂的生活中找到寧靜。
“文章憎命達”是一句絕佳的話。司馬遷若是在政壇上平步青云或許《史記》就只是南柯一夢,中國歷史也會或多或少彌漫著那時候的腐朽的味道;李煜若是沒有生在帝王家沒有生在那個分裂的時代,他或許不會有如此艷麗的詩詞,或只是一味的艷麗而沒有了哀戚和更深的感觸;若是沒有生長在平民百姓家若是沒有體驗過饑餓和困苦,寫出的東西或許就只是空談,脫離了最原本的生活。
沒有經歷過白眼冷笑,心里沒有過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沒看到過天橋上的耍把式天橋下的瘦骨嶙峋,不知道青菜雞蛋市價幾何,沒有在徹底否定中翻身搏斗,如何寫得出貼合人民內心的文章。沒有人會對著領導發言稿看的高興,也沒有人愿意將空洞的文章反復翻閱,更沒有人愿意看瞎掰胡扯的故事。
寫字的人最應該是純凈而敏銳的。身處鬧市卻可以窺得一絲寧靜,在污濁中開出潔白無瑕的芙蓉,然后將這絲寧靜帶給世人,讓花香飄遠。寫字的人最起碼要對自己的文字負責,對讀者負責。寫歷史就要遵照歷史,寫社會就不能夸大其詞,寫感情就要讓人們想要去愛身邊的親朋好友、提防心胸狹窄的小人。寫字的人應當要愛惜自己的,寫不出來就停筆,不必為了金錢名利葬送自己的前途身體以及名聲,古代文人的潔身自好應當是被傳承下去的。
希望在以后還會出現更多的讓人歡笑嘆息流淚感悟的好文章,可以擺脫世事煩憂,在青燈下執一盞茶,聽窗外細雨,沉溺在金戈鐵馬或桐木琴聲中,品味主人公的喜怒哀樂,合上書只想窗外風雨究竟是謝了林花春紅,還是潤物細無聲。
亙古不變的,以流傳千年的思想精神為縱線;變幻莫測的,以歷朝歷代的才情文思為橫絲,交織出萬里長卷。書香伴隨花香自伏羲帝時期穿過阻隔氤氳著今世,又將承載更多飄至未來。靜心寧神,執筆對書卷,以文章立于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