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簡介
王安瑞,1997年出生,中國少年作家班、中國少年作家學會成員。她熱愛生活,熱愛文學,曾任濟南電視臺小記者,多次出席小記者學習采訪活動;在學校連年被評為“三好學生”,現任班級團支書、學?!靶@心理雜志社”社長,組織編輯多期雜志,還多次獲得全國各種作文比賽獎項。2015年7月在第八屆“文心雕龍杯”校園文學寫作大賽中被評為“全國十佳校園文學小作家”。
﹥﹥寫作感言
我喜歡文字帶給心靈的激蕩和洗滌,每一次閱讀,仿佛都是與高尚的心靈對話。我始終訝異于文字的感染力,似乎不過是幾行黑色的小字,印在蒼白的紙上,但讀來心內卻感慨萬千。閱讀之后,我有所思有所想,于是開始用筆耕耘,記下我成長的點點滴滴,也愿意與大家分享我的喜怒哀樂。
﹥﹥作品選萃
你是天上的一顆星
夜深了,窗外初夏溫暖而潮濕的風徐徐吹進紗窗,我欠起身,輕輕走到窗前,慢慢關上窗。突然,一縷溫柔的月光躲進屋內,照著你熟睡的臉頰,讓我不忍破壞這美好的一幕,我心想這又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卻發現天邊依稀有幾顆若隱若現的小星星,那星星閃著靈動而又朝氣的光,像極了你的笑臉。
曾經有人給我算過命,說我是大器晚成,在人生的前二十幾年不會有大的成就,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終于,在我人生的第二十九個年頭,等到了你的降臨,這就像是上天賜予我的最最珍貴的禮物,以此來證明我人生的價值。
因為你的降臨,我暫時放棄了曾經擁有的一些事業,減少了許多娛樂活動,為的就是能多看一會兒你的笑臉,多聽一聲你的囈語,多一次抱起你柔軟嫩滑的身體……
月被一片偶然劃過的云彩遮擋,你輕輕皺了皺眉,又重新舒展,我踮起腳尖,走出你的房間,末了,不忘再看一眼你熟睡的小臉。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喜歡看你熟睡的樣子,那一刻,好像世界都安靜了。
在我帶你離開那個曾經的家之后,我就和你睡在一個房間,直到那一天,你紅著臉來問我可不可以有一間屬于你的小房間時,我意識到,你長大了。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看見你近乎和我一樣高的身體蜷在床上時,我嚇壞了。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這就是我當初抱在懷里的小姑娘。
我下定決心帶你搬了家。記得你第一天自己獨睡,晚上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你抱著枕頭滿臉委屈的趴在床邊要和我一起睡。我忍著心痛,安慰你,告訴你要堅強,媽媽想要你學會勇敢,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害怕的事,但只要克服了,就沒什么可怕的了??粗銤u漸離去的身影,淚水終于噴涌而出。
上初中以來,你變得異常忙碌,清晨總是急匆匆地出門,伴著天上點點星辰,傍晚與高高掛起的明月一同歸來。有時我工作應酬,只得給你留張字條,飯食問題還要你自己解決??粗隳樕系钠>?,和日益消瘦的面頰,我很是心疼,心里滿滿的是愧疚。我問你是否感到幸福,你總是篤定的告訴我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是幸福的。
自你出生以來我從未錯過你成長的任何一個細節。我希望自己能做一名合格稱職的母親,而不是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你。也因為有你不斷的鼓勵和支持,我才會一直堅守我的堅持。不論每天有多么疲倦,頂著多大壓力,只要回家看到你燦爛的笑容,一切都會煙消云散,我又會重拾信心和干勁迎接明天的到來。我想告訴你,是你讓我感受到了世間最美好的快樂——作為一位母親的快樂,從你成為一個細胞存在于我體內的那一刻,就改變了我的生命,你就像是一顆啟明星,照亮了我未來生命的路。
最后,我想告訴你,女兒,我們一直被親情,被愛牽引著,在我們的相互呼喚中,一路攜手同行,成長。我們因為彼此感到幸福,所以感謝彼此,感謝生命。人生的途中有漫漫黑夜,遍布荊棘,充滿坎坷,然而有了愛與親情,黑暗中,我們也能互相取暖,照亮彼此,踏著荊棘,也不覺痛苦。
微笑當鋪
“歡迎光臨微笑當鋪!”
當蘇艾怯生生地走進這家當鋪時,門口的兩位迎賓小姐用非常標準的職業微笑同蘇艾問好。她們穿著與房間布置格格不入的職業西裝,腳上是高度大于等于十公分的高跟鞋,鞋跟不留情面地扎在駝色的地毯上,為自己樹立起一種威嚴。
當鋪是歐洲中世紀的裝潢,初來乍到,這里的華麗讓蘇艾有些恍惚。整個房間是嚴肅沉悶的色調,藏藍色的碎花墻紙襯得周圍的家具發出幽幽的光暈,暗紅落地的窗簾半開著,靠窗的地方有一張沙發,靠背及抱枕上畫著奇奇怪怪的動物圖案還有圓圈、繩紋之類的,像是為某種儀式準備的符咒。沙發前面擺了一張小圓桌,金色的流蘇隨淺紫色的桌布傾瀉下來,簇擁在一起倒也不孤單。桌子上是一個硫璃花瓶,里面沒有水,淺淺地插了兩支黑玫瑰,不斷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香氣,彌漫在整個屋子。
蘇艾站在玄關處,覺得自己像是突然闖進了獅子的血盆大口,周圍的事物都帶著那么一點兒血腥味。她極力忍著心中種種惡心的念頭,走到沙發前坐下。
屋子里的家具擺設顯得有一點擁擠,蘇艾用最快的速度掃視了整間屋子,她正對著的墻面的正中間是一幅畫,拜占庭時期鑲嵌畫的風格,奢靡卻詭異。蘇艾慢慢起身靠近那幅畫,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空氣凝固在一起,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一點一點侵蝕著她。
畫的后面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清脆的開鎖聲。蘇艾后退了兩步才發現這幅畫其實是一扇門。這時,門后出現了一張帶著銀色面具的臉,這大概就是微笑當鋪的店主了。單從外貌上似乎看不出他的真實年齡,一身休閑西裝,因為戴了面具絲毫看不出表情,只露出一雙不帶任何情感的眼睛。他的聲音滄桑而有力,沙啞給人以威懾。
他示意蘇艾就坐,一邊問道:“請問該怎么稱呼?”
“叫我蘇艾就可以。”
“蘇艾小姐,你來這里是想用微笑換取些什么呢?”
蘇艾并沒有因為他直接的發問而開口,只是靜靜地撥弄著桌緣的流蘇。
“你們這里都可以換到什么?”
“幾乎是任何你想得到的東西。前天,我們幫一個剛失戀女孩挽回了她的前男友,還幫一個失意的男孩得到了一張帥氣的面容。昨天,兩個女孩用她們的微笑換了兩套昂貴的禮服參加晚宴,喏,你看,門口的女孩用的就是她們的笑容,因為看起來她們永遠不會有機會贖回自己的微笑了。總而言之,我們這里可以用微笑換到任何東西?!?/span>
蘇艾若有所思地看著店主問道:“你為什么戴著面具?”
“私人問題不便回答。”
蘇艾別過頭看窗外的人流,兩只漂亮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層霧。她像是想起什么,拿起包就往門口走,可是走到一半又停下來,回過頭,定定的望著店主,問道:“我可不可以,用微笑換一個聆聽者?!?/span>
面具下沒有任何動靜。
“我給你說一個關于我的故事,然后給你我的微笑?!?/span>
辦好了手續,蘇艾走出微笑當鋪,悵然若失地回頭深望,眼里泛起了氤氳。
第二天,蘇艾早早地等在微笑當鋪門口,昨天在門口有著職業笑容的女孩把她領到了那幅畫,哦不,是那扇門的另一邊。店主早已經坐在屋子里等她。蘇艾剛坐穩在店主的對面就開始講話,也不管面具下的人有沒有在聽。
“在我印象里,見他的第一面是在一個春天,一個漫天飄滿櫻花的季節。記憶中的他抱著我,懷抱很溫暖很讓人安心,他親了親我的面頰,在耳邊低聲喊我寶貝。那時的櫻花正旺,花瓣落到臉上癢癢的,就像是他輕輕用胡渣蹭我的臉?!?/span>
蘇艾頓了頓,看著漂亮女迎賓剛剛端來的熱咖啡,突然說了一句:“你難道不好奇我想講的是我和誰的故事?”
“不?!泵婢邘h然不動,“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差不多在我剛能記事時他在我的記憶里一直充當了一個溫情的角色,我很怕黑,但是只要屋子里有他我就會無比平靜。他會帶我去游樂園,讓我騎在他的脖子上,給我買棉花糖吃,包容我蠻橫的無理取鬧。冬天他會用厚厚大手掌握住我的小手,給我取暖。不得不說,那幾年是他作為一個爸爸最成功的時候,他會像其他父親一樣給我講睡前故事,幫我扎辮子,給我像騎士一樣的保護?!?/span>
“后來等我慢慢長大,見到他的次數越來越少??赡苓@次是出差,下次就是加班什么的,不同的理由卻越來越敷衍,明明上午剛說了晚上會加班,下午就說出差在外地。再后來,連電話都沒有了。他的公司我去過一次,那一次他一連三個星期沒有回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就去了。他們公司所在的辦公樓層很暗,天花板也很低,在門口看就像從陡峭的懸崖邊向下望。他們把我領進一間辦公室。喏,就像這里這么大。我看見他正在屋子里狂躁的踱來踱去,看見我之后便停了下來,領著我飛快的穿過大堂,下樓,走進一家快餐店給我點了一份三明治和薯條。他耐心地告訴我他很忙,他們在籌備一件很大的事,也許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但是很快就能成功?!?/span>
“那時的我對于這個還似懂非懂,回家并沒有給米爾說什么。米爾是我媽媽,我平時喜歡這么叫她。想來那次應該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對話。之后他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都只留給我一個背影,一個黑色的背影。但這個可能是他經常穿黑色風衣的緣故。”
“記憶最深的也是一個櫻花盛開的季節。他回來時皮鞋底上帶了一瓣櫻花回來,看樣子是剛從樹上落下不久。他收拾了一下行李,其實家里關于他的東西已經不多了,每次他都會從家里帶出去些什么,但從來沒有見他帶回來。好像是想把家里關于他的記憶全部抽走,讓他的氣息完全消失。米爾突然開始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漸漸變成默默地流眼淚,眼淚‘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他扶住她的肩膀,誰知道她哭得更厲害了。他嘆了口氣轉身走出門,這時候米爾像瘋了似的摔打家里的東西,嘴里還說:‘瘋了!你們都瘋了!你看看你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連家都不要了……’她聲音越來越小,甚至他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視線里,她還在說道,‘瘋了,都瘋了……’其實那時的我認為真正瘋了的人只有米爾一個人?!?/span>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他。他只給我留了一瓣枯萎的櫻花?!?/span>
蘇艾一直在注視著店主,她希望能透過面具看出點什么,但是一無所獲。她希望店主會主動問她點什么,比如說他為什么要走。但是沒有。
“幾年前,無意從親戚口中得知他在離開我和米爾之后因為和公司意見不合便主動辭職,和朋友在Z城合伙干點生意,具體是什么并不清楚。Z城大家都知道,什么事情都有,白天和晚上沒什么區別,治安一樣很亂。光天化日之下就會有兇殺案的發生,聽說那里還有人專門偷別人的皮膚來賣。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一直是一個很偏激的人。年輕的時候米爾的家人一直反對他倆的事,說是因為他的眼睛里住著魔鬼,會給人帶來厄運的惡魔。對了,你相信世界上有魔鬼嗎?”
沒等店主回答,蘇艾又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來。
“其實那個時候并不是我最后一次見他。兩年前的一天,我上完下午的公開課便趕著回家,米爾得了一種奇怪的病,總是隔三差五的在家里砸東西,砸完之后就抱著我哭。如果長時間看不見我她就會出現焦慮癥,干出點什么打擾到周圍的鄰居。比如說那次,她竟然用電鉆鉆透了隔壁家的墻。但醫生說她并沒有的精神病之類的,其它時候米爾表現得很正常。抱歉,我有點跑題?!?/span>
“就在那天下午,我看見了他。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因為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背影,那么多年,他留給我的只有背影。”
店主突然猛地從蘇艾對面站起來,舉著杯子,走到窗前,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于是又慢慢走回來,坐到蘇艾對面。“抱歉,剛才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如果你允許的話,我想先出去一下。”
蘇艾點頭示意。她對剛才店主的反映很滿意,她知道自己的故事起到了一定效果。她耐心地等著他回來,就像她一直做的那樣。等到店主再次坐到她對面,她緩緩開口。
“我像一個偵探在不遠處跟著他。他和朋友拐進一家當鋪,我看清了這個當鋪。當地人都稱這里是向魔鬼出賣靈魂的地方。因為這家當鋪的老板只收取別人美好的東西,比如愛心、善良、純真,然后給他們金錢名利什么的,以此滿足人們的貪欲。我在門口打量了一會轉身往回走,奇怪的是,我心里平靜得很。就在我下定決心不把這件事告訴米爾的時候,我看見當鋪的方向冒起了濃煙,還有點點火光。我隨著人群跑過去,看見當鋪起火了,我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站在那里?;饎菰絹碓酱螅拖褚粋€受了委屈的孩子,又打又鬧希望得到人們的關注,顯得有些迷茫無助。直到火被撲滅的前一刻,也沒有任何人被消防員救出來。”
“后來,人們都說當鋪一定是得到了惡魔的懲罰,或者說,當鋪因為作為惡魔破壞人們的美好的奴仆而受到懲罰。眾說紛紜,沒有對錯。在那之后我又失去了他的消息,你說,他還活著嗎?”
“不知道。”
蘇艾得到這個回答嘆了口氣。
“前幾天,我通過某種渠道得知他回到了這座城市,于是我便四處搜尋。終于在昨天,我看見了他,我還是忘不掉他的背影?!?/span>
蘇艾像是嗓子里卡住了什么東西,發不出聲,她端起咖啡站在窗戶前。
“你打算什么時候拿走我的微笑?!?/span>
“蘇艾小姐,你的微笑早就不在了,從你簽完協議講述故事的那一剎那,你的微笑就在流逝。”
“小時候他每次抱著我的時候,我都能看見他右手手腕上有一塊巨大的疤痕,據說是以前跟朋友出去騎馬的時候摔的?!?/span>
說著,蘇艾大步跨過來,放下咖啡杯,舉起店主的右手,褪起袖子。
她懊惱地垂下手,拎起包,匆匆推門走出當鋪。
蘇艾推門出去的時候眼角涌出了委屈的淚水。她很早就計劃好,如果用自己的微笑換來跟父親獨處的機會,這樣就可以使父親想起她,想起那個家,他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但如果是她判斷失誤,那么她依然是那個失去父親,母親怪病纏身的女孩,微笑于她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盡管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局,真正接受還真的有一定難度啊,蘇艾這樣想。
店鋪里,店主突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渾身癱軟,坐到沙發上。他擼起袖子,撕下昨天托人從Z城帶回來的皮膚,露出了一大塊疤痕。
十年前,因為一時被貪婪蒙蔽了心靈,他與魔鬼做了交易。魔鬼向他索取他與家人相處的幸福時光作為報酬,從此他在事業上平步青云。然而當他覺悟的時候已經太遲,隨便違背契約會受到懲罰,為了家人,他不得不背井離鄉。后來,他來找魔鬼談判,卻不曉得這是一個用謊言編織的陷阱,從此他的一生都被拴在了這個小小的當鋪里。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報應,他只希望家人一切都好。
當鋪外面,蘇艾望著街上的車水馬龍,陣陣春風夾帶著櫻花瓣吹過。遠處的櫻花樹下,一位父親正牽著女兒的手走過,蘇艾看見了那位父親眼里似曾相識的東西,她轉過頭,看著微笑當鋪,心里有了一絲釋然。轉身,身影瞬間沒入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