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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若凌

全國十佳校園小作家      發布日期: 2019-09-23

【個人簡介】

鐘若凌,女,出生于2000年,北京四中2018級人文實驗班學生,學校國學社社長。獲中國文聯小作家協會小作家稱號,先后在多項作文大賽中獲獎。《猶是春閨夢里人》《走入黃河放胡馬》發表于《大學生科技報》,《老了》《先生,永遠》《我的她的佛》發表于《團結報》,“西北系列”之《冢下絕無藏匕客》發表于《北京日報》,《根系沃土》《伏山讓水》等發表于《中國消費者報》,《西藏》收錄于《東方少年夢第三屆獲獎作品集》。

 

【寫作感言】

寫作于我,是默不作聲的內心叩問。這叩問鮮有他人置喙,不經別物左右。當我所經歷過的,我所為之悸動的,我的所見所感,在心里統共匯出一流,那么我要做的就是簡單又緩慢地在其中里跋涉,然后將百轉千回的心路落到實處。我喜歡這樣一個說法:“所有人都認同的不叫表達,表達本身就需要勇氣。”我通過用腳步丈量、用靈魂接觸來從萬物里獲得靈氣,從而自悟,再而表達。

  

【推薦理由】

她在南方長大,后來搬到北方,兒時記憶里故鄉的青蔥幾乎要在時間沉淀下釀出清甜來。當她的童年與那個小城掛上鉤,離鄉的思念和眷戀自然多為南方景象添色,所以她的文章里多是與山水的親近,少有遼闊。她的文字注重抓住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事物,用肌膚去體驗,細心去感知,融入自己的感受和心理,細致入微地去描述去刻畫,顯得絲絲入扣。

 

 

 

鐘若凌(北京市第四中學2018級人文實驗班)

 

大雪之中,我跋涉而來,終于到了這個山頭。我把厚重的滑雪板從肩上撣下來,雪杖一丟,癱倒在雪上。我早已氣喘如牛,汗重濕襟,四肢僵勁,再動彈不得。

雪霧交加里,我看不清五米外有人有鬼。于是我索性不管,自顧躺在這幾米見方的渾惑天地里。少頃,雪漸大,風小了。我呼吸漸平。

“大”字型躺著,直瞪瞪地看著正上方。天地上下一片,沒了我的喘呵,白,裹著一切,靜得瘆人。

雪片幾乎要連在一起地從天上飄下來。天是白的,雪也是白的,我卻仍看得見連成網的晶瑩。她們輕輕地,落得優雅靈巧,卻也快,不停地,一片片落下,砌在我猶帶熱度的雪鏡上,濘成一灘。風聲都沒有的。大地像吸走了一切,我的心臟、我的呼吸、還有我。我遲緩地感受著我的四肢,嘗試搖擺把握,卻最終只是顫抖了一下肉體,在積雪里甚至看不出動靜。

我幾乎要屏住呼吸。凝固了的場景里只有不解人情的雪在動,于是我安靜下來,勻和地起伏著胸膛。鼓膜當真是吸飽和了我自己的噪音,這雪天,它真收不到什么。真靜啊,我想這樣登仙而去,但屁股和后背浸雪的涼意困我在地上。我知道我正躺在父母的焦慮里。這雪,,讓我如膠泥軟成一團般不忍動彈。

風聲!風起來,驕傲地拂落枝上松雪,淅瀝不絕。大地被帶的向北方傾斜,于是一時間煙松、寒花、冷云、困草、和那些本來祥和的雪片,都往極北的遠方的一個洞里灌去,萬物一齊觫觫有聲。我閉上眼滿足地長嘆一聲:“呼——”,引來撕破一場寂靜的鈴響,是父母的電話。“你在哪兒了?到了嗎?”“我到了。”我不知道我的聲音中是否有冷漠的暗啞,“就來了。”我胡亂塞好手機,胳膊叫囂著酸疼。我后頸灼上一層刺痛的熱意。肌體到這時候蒸發起未散去的熱度了。不久,我渾身叮癢刺痛一片,磨得我幾乎要從地上彈起來。躁得我想嘶吼,可我還委頓在地上,只是側了頭,好讓那雪從領口入。期然地,我看見了濃稠的霧甜膩地纏著來時的樹林,讓枝葉掙扎的影子忽隱忽現。隔著頭盔,我的耳朵與雪地相貼,我終于聽到了雪片的互相擠壓,“咯吱咯吱”,像是大地下面的下面,埋在一脈洪流,在緩慢卻又浩蕩地經過。我仍披著鮮活的靜謐躺著,雪褲摩挲,“沙沙”聲與之伴響,這些微聲交織,層層剝開我腦子里的燥熱。刺痛不知何時褪去了,雪片落在我的頭盔、身子上,叮嚀綿綿。這里我再回閑適,心靜如水。雪撒來,將我慢慢埋住,融成泥土色的大地,再不能離去。我終于發現,亙古的長吟全在泥里,雪從天上來,強迫萬物噤聲。我任她揮霍,于是不再動彈,那些聲音再次絕去,寂靜這一時半會兒。

有陣風要來。

我一精神,翻身而起,欲乘風與其一道去,于是我抖落一身白色的哀訴,蹬上雪板,踏著雪地兩聲長長的呻吟,拋下一片靜,與風回了我塵世里去。

 

 

向北,去芝加哥

 

鐘若凌(北京市第四中學2018級人文實驗班)

 

時隔多少天,還是無法給這次旅程畫上句號。何其有幸,得以在芝加哥認識那么多有趣的人們。

二日,沿著晨昏線,我們向北,乘上中西伯利亞高原的冰雪,掠過北冰洋,披著滿身寒氣降落在密歇根湖畔。于是八天,我們一刻不停地用腳步丈量著這塊逐漸親切的土地,注視她的嬌俏明媚,她的雨濃霧重,她的纏綿迤邐,她的熱烈清爽。所以一點一點,她對我們來說,愈發鮮活,愈發割舍不下。

有那么幾個早上,媽媽載著我和Jasmin一路開向Downtown,正是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

天際線被清清楚楚地、參差不齊地鑿刻在天空上,矜持的一片。太陽從Downtown那頭升起來,七點鐘光景總是掛在Water Tower左邊,把周圍一圈高樓映得充斥粉黃,近處飄著的云難免也變得暖洋洋。還有那么一個早上,大雨,來往車輛尾燈的黃光成了滿眼昏暗中唯一的亮色,氤氳在天地間連成一片的雨水里,美得一塌糊涂,天際線是模糊的,厚重的霧堆積在高樓半腰,稍矮的樓群輪廓隱匿灰云之間,對我也是個奇景。每日每日,我從左車窗眺望出去,一條連綿的天際線是最抓眼球的風景,長久的投眸,我已然生出感情來了。

Jamin是我的小伙伴,她的父母性格迥異同時十分恩愛,Jas性格像爸爸,比較嚴肅但體貼仔細,而我猜Jas在外地讀大學的姐姐比較像媽媽,活力充沛,對一切都保持熱情。媽媽深深愛著這個家,她把家里布置得溫馨而井井有條,讓我置身芝加哥,卻毫無作為他鄉客的自覺。

周六,媽媽和Jasmin帶著我見了所有家人,這讓我也受寵若驚。老人們全都住在郊區,爺爺奶奶家里充斥檀木香,特意點上的壁爐很溫暖,火苗搖曳,我盯著它溫柔得撫摸著每一根木頭,眼球發燙,眨眼睛時能感覺到缺水的酸澀,我說那真的很美。外公外婆家飄著一股金桔香,厚厚的地毯上有個小外孫在四處亂爬,外公為逗小外孫開心幾次三番得表演著印度舞,一家子熱鬧得很。感謝Jasmin和媽媽帶我與家人見面,否則我永遠不可能知道,這一排排整齊的白房子里,是怎樣活絡而充滿家的味道的樣子,這也讓我奇異般的在芝加哥郊區,找到了歸屬感。

周日上午,Jas打算為晚上的Superbowl party做蘋果派,于是她叫來了她的一個好朋友。這次經歷,讓我記憶深刻。從厚厚一沓資料里找出食譜,Jas列出了所需要的食材,然后我們就步行去購買。一路上我與她們走在一起,空氣清新,街道安靜,我不止一次得想,我太幸運了,得以加入這個家庭的生活,得以加入兩個女孩日常的一天,我聽著她們說著學校的軼事,看著乳白色的石路,聽著風掃過落葉的摩挲,嘴角始終掛著傻笑。說說笑笑,往返不過半小時,我們鼻子都紅了。后來我們各自分工,兩個小時,成功將三個派放入烤箱。那天陽光從高高的窗戶投進來多次反射,在料理臺上灑下一段小小的彩虹,我再也忘不掉。

八天時間,如何不夠精彩。二十四個人浩浩蕩蕩,橫掃快餐店,霸占小公園。他們帶著我們坐train、吃冰激凌、看展覽、上課……我們遍灑足跡,深入大街小巷,仿佛真的融入了這座城市。我們一起在寒風里舉著可樂發著抖等公交車,一起擠在恒溫箱前傻傻地盯著嘗試站立的小雞十五分鐘,一起在長長的滑梯前為每一個鉆出來的人歡呼。嘻嘻哈哈,吵吵鬧鬧,時間流水般過去,臨近分離前的一晚,我們最后一次聚會,你看,我們見面終于能互相開玩笑了,我們終于能每一個個體都互相親近了,怎么就要走了呢?四百米高的那塊玻璃板,電玩城里的投籃機,滑冰場后方的The Bean,和佩頓中學的籃球館,哪里沒有我們的記憶?

最后一天上午有半天的自由活動時間,媽媽于是一臉興奮地拉著我去了好多地方,拍了好多照,最后卡著去機場的點吃了厚厚的芝加哥披薩。她還創建了一個相冊,為我,里面是這一路的所有照片,我的、Jasmin的、我和Jasmin的、大家的……我捧著手機,像捧著這沉甸甸的八天。小伙伴們在學校,各位爸爸媽媽送我們機場,感謝的話說盡了,我們相視而笑,互相用笑容壓抑著無措和不舍,我和媽媽一次次擁抱,一次次得,說不出三言兩語。過了安檢,媽媽發來一條短信:在你過安檢的時候我還是流眼淚了,我真的會想你的,我們度過了很開心的時光,祝你一路平安。

時隔多少天,還是無法給這次旅程畫上句號。多少個倒時差的早上,我幾乎在期待著垃圾車震天的巨響;多少個困頓的下午,耳邊甚至響起了train開過發出的哐當聲;多少個思念的晚上,眼前恍然是輕軌車道兩邊來往的車流,紅白流動,只叫人恍然入境。這一次的出行絕對不止“出行”,我從來沒有這樣細致而真誠地接近過除了故鄉以外的第二城市,也從來沒有這樣充滿喜悅和歡快地與這樣一批大不相同的人們交游,所以八天后的無數個八天,我將充斥著回想和悸動。Jas的家是我在芝加哥一切記憶的歸宿之所,我熟悉每一級臺階吱呀作響的頻率,我知道每一把椅子重幾斤幾兩,我曉得每一個沙發能陷多深,我清楚門把手松動的幅度,我明晰蠟燭擺動的光影……我記得太清楚了,遠不止這個屋子的味道,和一家人的笑。我希望,且我相信,我會永遠分享這個他鄉之家的這段時光,并在他們記憶里固執且長久得占下一席之地。我說我將一直地期待,直到她的到來。

何其有幸,得以認識那么多有趣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