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題草原上,誰解君憂
李思璇(山東省威海市古寨中學初二)
有人說那拉提是一個生動的名字,意思是“最早見到太陽的地方”,總能從中咀嚼出很暖很暖的陽光的味道;有人說那拉提,是一個詩意的名字,仿佛吹到了好客民族與草原先民悠揚的炊歌,高高的顫音,從遠古響到了今朝。但我覺得這是一個美麗而略帶淡淡憂傷的名字,嗅著草原上花兒淡淡的幽香,我仿佛看見了一支長長的和親隊伍,遠離了大漢王朝的榮華,行進在遼闊而荒無人煙的草原。隊伍中間的花轎,小小的,孤獨的,隨著草丘的起起伏伏,顛簸著,晃動著,恰如那轎中人支離破碎的鄉愁和對未來深深的迷惘與擔憂。
我是今年暑假去新疆游學時踏上這片廣袤的草原的。夏季的那拉提草原翠色欲滴,或平坦無垠,或流線起伏,如無邊的織錦在天地間無限綿延。我來的時候,天氣不算晴朗,加上臨來前的了解,總感覺空氣中氤氳著一絲淡淡的憂傷。花草靜立,云兒悠悠,平時聒噪的牛羊蟲鳥,到了這里似乎也通了人性般安靜下來,風兒也收起了鼓著的腮幫,輕輕地不留痕跡地掠過原野。這一切,美成了一幅畫,連調皮的風兒也不想恍惚了這幅畫,在游人的心中留下最唯美的印象。
那拉提的大美,讓我不禁覺得,她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位可傾國傾城的女子。絕色的女子,如果只有嫵媚的外貌,而少了詩書內涵,就無力提起美麗之名。對于那拉提,我心中似乎也在期待著什么。或許是在期待一段傳奇,一個佳話,抑或一種信仰來配得上她的美麗吧!
再次登車游覽,窗外的景物已變得有點模糊,倒也有種霧里看花的朦朧、水中望月的唯美。黛青色的遠山與煙灰色的天際漸漸融合在一起,但路旁的一座座土墩古墓——烏孫古墓仍依稀可辨。談笑間,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下得小心翼翼。小雨,你是怕驚擾了草原的美景嗎?可那拉提淡妝濃抹總相宜,雨幕中別有一番風韻。小雨,你是怕淋濕了游人的衣裳嗎?可小雨為這高低不平的草原增添了多少靈動,又有誰會介意呢?我正思考著,耳畔傳來導游的講解:“漢武帝時,先后有兩位劉姓宗親,以公主身份遠嫁此地與烏孫王和親,一位是(揚州)江都王的女兒細君公主,一位是(徐州)楚王之女解憂公主……”話一入耳,就像精美的金鑰匙對準了銹跡斑駁的鎖孔般,一切附滿青苔的記憶都被從水中撈起。
小雨,你下得如此恭敬謹慎,就是為了兩位深明大義、犧牲自我的公主吧。在這里似乎還能聽見和親隊伍的噔噔馬蹄聲和花轎中公主無聲的抽泣,還有鄉愁與嬌氣被瞬間撕毀的聲音;在這里似乎能想象公主們接旨出塞時強顏歡笑的面孔;在這里似乎還能感受到細君一紙哀怨憂郁的《黃鵠歌》中無法表達的鄉愁與委屈,羸弱的她永遠回不去了,只能夢回江南,夢回大漢;還能感受到解憂從玉貴金尊的大漢公主,遠嫁蠻夷之地的決心與堅毅,更兼后來被尊為“烏孫國母”時的驕傲與欣慰。
細君與解憂,在她們人生最美好的豆蔻年華,在其他女孩還被父母捧在掌心之時,就被“和親”這個帶有強烈政治色彩的事件無情地推著,推著,遠離了家鄉,遠離了親人,遠離了大漢王朝,來到了很遠很遠、很冷很冷、很荒涼很荒涼的烏孫古國。如鳳凰被拔去羽毛,蛟龍被抽去龍鱗,兩位公主從錦衣玉食、山珍海味、一念音容宛在間,就變成了獸皮為衣,粗茶淡飯。生活條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莫說細君悲觀脆弱,常如黛玉般梨花帶雨;莫言解憂精明干練,費盡心思影響朝政。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生活,任誰都不會歡天喜地。故國漫漫,一曲《黃鵠歌》唱不盡細君的哀怨回腸;草原茫茫,一聲“烏孫國母”道不出解憂的費盡思量。但,既來之則安之,吾心安處是故鄉。從這個角度來看,我更欣賞解憂公主的做法,她沒有像細君那樣深陷悲苦,最終紅顏薄命,而是勇敢地接受一切,用嬌嫩的肩膀扛起了一份沉重的和親大任,維系了很長一段時期的烏漢友好。
逝者如斯,一個又一個的王朝在草原上興起,升平、腐朽、走向覆滅,交替更迭,一次次的明爭暗斗也隨之掩埋在歷史的流沙河里。但那些美好的、友善的篇章,卻永遠不會被忘記。細君與解憂就是如此,她們的芳魂似乎還在那拉提草原之上,她們傳奇故事還在百姓中傳頌。細君與解憂,化解了西漢王朝和烏孫古國的國家憂患,唯愿歷史也能讓你們身后安然無憂。
(指導教師:劉 琳)
【獲獎理由】
大漢歷史上的兩個和親公主,在作者的筆下獲得了重生。濃墨重彩的描摹,筆力渾厚的渲染,將她們活生生地重現于讀者面前,讓讀者讀懂了這兩個女人,更深地領悟了文章的主題:細君與解憂,化解了西漢王朝和烏孫古國的國家憂患。文章筆鋒穩健,富有文采,初中學生能寫出如此佳作,難能可貴。 |